夜话白鹭

现生忙,更新不定,勿催

【郭蒲】所以跟编剧谈恋爱了

  郭蒲only,娱乐圈au,演员×编剧

  小演员跟编剧试戏,不小心真亲上了。

  

  

  1.

  郭文韬,一位半路出道的演员,多年来在要糊不糊半生不熟的边缘挣扎,过五关斩六将,成为了在海选中被近来大热的新生代导演齐思钧拎出来的幸运儿。

  饰演某个大制作影片的男主。

  男主。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郭文韬的经纪人兴奋得痛哭流涕仰天长啸。这个操劳得脑门锃光瓦亮的男人恨不得抱着郭文韬朝他脸上啵一个,大呼可算有一个要火的了。

  “郭老弟啊,你一定要大红大紫啊,我后半生荣华富贵可就靠你了啊。”

  这属实算得上是天上砸下来的大馅饼,不偏不倚砸在了郭文韬脑袋上。

  馅饼砸得人头昏脑胀不知今夕何夕,直到郭文韬进组围读剧本时还觉得像在做梦。

  电影很有些浪漫主义色彩。本是个废土类型的本,讲了重建地球的故事,探讨了文明与个人、情感的关系,总的来说讲的是大环境下的小人物。

  而主角,是个平平无奇技术员,标准的理工男,想给暗恋的女孩子送一支玫瑰。

  官宣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一,导演齐思钧和编剧蒲熠星已经是老搭档了,之前的作品反响都不错。尤其是去年暑期档上映的那部黑色喜剧悬疑片,叫好又叫座。

  其二,官宣时放出的概念海报和剧情简介引起了大批营销号狂欢,说国产除了爱情就不知道拍别的了,这么宏大的背景到头来拍个谈恋爱。营销号打头,引得一众网友路过都要点进去对电影骂一嘴。

  其三,主角郭文韬,以往作品,基本都是偶像剧。现偶古偶,反正都是偶。都是些剧情夸张磨皮开满的网剧,郫县评分稳定在六分以下。

  总而言之,群众普遍不怎么看好。

  这还是说委婉了。

  人见人踩,可以这么说。

  齐思钧乐呵呵道:“都这样,别在意哈。去年那片上映前也挺多人黑的,不是也打翻身仗了嘛。咱就努力拍好自己的就行了。”

  转头齐导对电话那头道:“你看我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我打了好几回了吧,给我点面子好不好。我们长期合作,合作共赢……”

  这是给哪个投资方打的吧,郭文韬新鲜。

  “我们要的量大,这盒饭能不能每份再便宜两块啊?”

  得。

  

  2.

  说回这片子的编剧。

  蒲熠星,跟郭文韬一样,都是金融出身半路转行。早年也比较难熬,直到遇到齐思钧,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合作,从此事业蒸蒸日上。

  “最开始可太艰难了,”蒲熠星在某次采访中这么说过,“当初我和小齐吃泡面都没钱加蛋。”

  此人虽然算是郭文韬的同龄人,甚至比他还小上那么几天,但仍然算是圈子里的前辈。跟极具亲和力的齐思钧不同,蒲熠星表面上看上去还挺不苟言笑的,对演员要求严苛。这让郭文韬心里有点打鼓。

  结果第二天围读,蒲熠星还坐他边上。

  围读还未开始,蒲熠星转过头来问他:“你看过末世片吗?或者说类似的影视作品、文学作品。”

  其实语气挺正常,但不知为何郭文韬总觉得他像坐在某张金属桌子后头,手被拷着,对面的警/察叔叔一调惨白的台灯,语气冰冷地让他如实交代。

  “看过。”郭文韬诚实回答。

  “有什么感想吗?”

  “警察叔叔”继续询问。

  “挺不错。”郭嫌疑人惜字如金。

  蒲熠星看着他,他看着蒲熠星,他俩中间搭起一座沉默的康桥。

  直到其他演员陆陆续续到齐,围读开始,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蒲熠星转回头去,窝在扶手椅里,呈现一种液体即将流到椅子底下的状态,双手交叉,胡子拉碴。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竟已经睡着了。

  郭文韬一会儿看一眼剧本,一会儿看一眼蒲大编剧。

  齐思钧看了看蒲熠星,没喊他,反而拿毯子给他盖上了。

  “咱稍微小声一点,”齐导说,“阿蒲昨天改本改到挺晚的。”

  于是一群人把音量压低,活像上课讲小话交头接耳。后来的围读期间基本都是如此,偶尔打瞌睡的蒲大编剧会从睡梦中醒过来,眨眨眼提出自己的想法,竟然还能跟得上讨论。但是除了围读之外,跟郭文韬的交流基本就只有最开始那几句关于末世片的“讨论”了。

  “我就只提一个问题,”蒲熠星在围读最后一天时这么说,“我们的这部片子,核心是什么?大家现在不用回答,拍摄的时候想想就行。”

  定妆时这位编剧也到场了,围着郭文韬转了两圈,伸手把他鼻梁上架的金丝边眼镜给摘了。

  “看着太机灵了,”蒲熠星评价,“得木讷点。”

  转头他就让人给郭文韬换了个十个人八个人能戴过的笨重黑框框架眼镜。

  他跟郭文韬离得近,特别认真地低头整理郭文韬的衣领,边整理边跟造型师说话。郭文韬什么都听不进去,耳朵开始发烫。

  蒲熠星从他面前退开,上下打量了一遍,拍了拍手,挺满意:“这样就挺好。哎,刚才太帅了,这么帅的脸谁还看剧情啊。这样刚好,帅得内敛点。”

  等蒲大编剧溜溜达达地走了,郭文韬继续试衣服,小助理溜过来嘿嘿笑道:“韬哥,你脸好红。”

  郭文韬说:“嗯,这屋里太热了。”

  小助理继续嘿嘿嘿笑:“韬哥,编剧夸你帅哎。”

  郭文韬不回应。

  “韬哥,你脸和脖子都红了哎。”

  “小李啊,我吩咐你点事。”

  “哎,韬哥你说。”

  “帮我买点儿肉。”

  小助理一头雾水。

  “十斤瘦的不见一点肥,十斤肥的不见一点瘦,再要十斤寸金软骨。”

  小助理看着表情无辜的郭文韬,几乎两股战战,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是那个被三拳打死的镇关西,而郭文韬或许真的有这个能耐让他三拳过后被抬着出去。

  小助理立马脚底抹油溜了,然此人实在嘴欠,临走还装模作样多说了一句:“春天到了。”

  

  3.

  蒲熠星这人有个习惯,他经常呆在剧组里改本,瞅一眼演员,啪啪打几个字。哪怕有时候剧组拍大夜戏,他也坚持在片场呆着。他说角色一半的生命由剧本赋予,另一半由演员赋予。他会根据拍摄过程中演员的演绎不断丰富人物。

  蒲熠星这人打起字来手几乎不离开键盘,全身心投入剧情。这点郭文韬特别有发言权。

  他知道蒲熠星这人喜欢喝奶茶。初来乍到,第一次饰演这种大制作的男主,郭文韬请全剧组喝了回奶茶。奶茶送到了他亲自挑出来那杯全糖加冰的给蒲熠星送过去。

  蒲熠星仍旧窝在棚里的那把扶手椅里头,啪啪打字,头也不抬。

  郭文韬走过去喊了声蒲老师。

  蒲熠星嗯嗯嗯点头。

  郭文韬把奶茶递过去。

  蒲熠星没反应。

  郭文韬把奶茶插好吸管递过去。

  蒲熠星开始吸奶茶。

  整个过程中蒲大编剧眼神始终保持在电脑屏幕上,并未分给郭文韬一点。

  郭文韬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得放空,假装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并未对自己和蒲熠星施以注目礼。

  等蒲熠星喝完了奶茶,郭文韬迷迷糊糊地把空杯子扔去了垃圾桶。

  怎么还跟喂小动物似的,他想。

  棚里的戏拍了一段时间,剧组转战西北,跑到了鸟不拉屎的大漠里头。片子里有很重要的一段戏发生在沙漠,男女主还要在黄沙上看星星。

  蒲熠星又搬着他的笔记本坐到了临时搭的棚子底下,第一天就吃了一嘴沙。

  他们赶上风沙大的时候,整个剧组几乎都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了十分深厚的革/命友谊,恨不得互称对方同志。条件艰苦得大家都像半个月没喝到一滴水的蔫了吧唧白菜叶子。

  蒲熠星借牛奶浇愁,拉着齐思钧絮叨他下一个本已经想好了,太平盛世纸醉金迷,下回咱不遭这个罪了。

  剧组在沙漠边上的某个荒地搭了个景,由因风沙荒废了大半个城镇的地方改的。如剧本上所言,这里就是男女主之间唯一一个吻发生的地方。还是个没有成功的吻。

  “他们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人,”蒲熠星前期围读的时候是这样对男女主的演员说的,“女主是个英雄,是战士,而男主是普通人。这意味着女主虽然会害怕,会动摇,但她还是会为了她的信仰前行。而男主并没有觉得人类的命运会牵系在他身上,所以他对未来没有什么宏大的幻想。他在面对这样的女主的时候,他会自卑,所以十分小心翼翼。”

  这场戏拍了好多条还没过,齐思钧总说感觉不对。他要求高,拍不出他想要的感觉,拍多少遍都得在这儿磨。

  这是场夜戏,拍到此时此刻已经十二点多了,从这里开车回酒店还要俩小时,拍得大家皆是身心俱疲。

  蒲熠星把没电了的电脑放下,晃悠过来,把郭文韬点了出来,说给他讲讲戏。于是导演把女主拎走,编剧把男主拎走。

  “你不能只是想亲,明白吗,”蒲熠星比划道,“你是喜欢对方,但是喜欢得很忐忑。你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你凑过去的时候是想着能亲到就亲到了,但如果对方表示不情愿,你马上就会退开。对方没有动,没有迎上来也没有躲。你心里就想着对方应该并不喜欢你,或者喜欢也很浅,所以你又自己退开了。”

  郭文韬点点头。

  蒲熠星又说,这样吧,咱俩试试。

  试戏本来挺平常,都是为了片子里呈现的效果。虽然没有编剧亲身上阵的,但蒲熠星毕竟算得上特立独行。女主角是位打星,高个美女,身高还跟蒲熠星差不多。

  只是不知何故,在这大半夜的荒漠里头,周围都是些强打精神的工作人员的情况下,俩人竟都默契地品出点心猿意马的暧昧来。

  郭文韬自认戏和现实分得很清,也不是没拍过偶像剧感情戏,以往一直十分公事公办。可现在试段连亲都没亲上的“吻戏”,却真的错觉自己是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

  他凑近蒲熠星的动作可以说是小心翼翼,有种进退维谷的犹豫,简直能听到自己砰砰砰加速的心跳。

  偏偏蒲熠星还不住嘴:“哎,就是这种感觉,有点羞涩,想靠近,又随时准备退开。”

  他俩距离越来越近,鼻尖即将相触,两人对视,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剖开在对方眼前。现在连蒲熠星也说不出话来了,唯有还没灭的篝火在他俩身边不知疲倦地噼里啪啦。

  仿佛有人在郭文韬胸腔里撒了一把跳跳糖,跟着篝火一起噼里啪啦,让他十分怀疑自己的职业素养。

  郭文韬脑子里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譬如今天晚上太冷,或者空气太干导致蒲熠星的嘴唇干得要裂口子……

  下一秒他的嘴唇就结结实实地贴在了蒲熠星嘴上,真切地体验了一把对方的嘴唇到底干不干。

  蒲熠星的嘴唇确实有点干,还被郭文韬的门牙磕到了,现在已经冒血了。

  这事儿绝非郭文韬本意。他刚才已经要退开了,不知道是哪位幽魂一般从他身后飘过去的工作人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让这个本来不会发生的吻成了真。倘若这真的叫吻。

  蒲熠星瞠目结舌。

  郭文韬魂飞天外。

  他仿佛于此时此刻获得了在高维空间中畅游的能力,能一眼看透过去现在与将来……譬如蒲熠星会给他穿小鞋,或者消息传出去后他没戏接了。最坏的情况是对方宁愿付违约金都不让他继续拍下去,不顾前期成本打水漂换人拍。这应当不大可能。

  要怎么解释他不是故意要啵蒲熠星的嘴?

  他俩特窘迫地分开,又特做贼心虚地四下张望,确保夜色掩映下没人看见刚刚发生在他俩之间的事儿。蒲熠星也不说话了,尴尬地站在边上看星星,虔诚得仿佛在等待一场罕见的流星雨。

  女主演过来时还特别好心地问蒲熠星需不需要唇膏,她那儿有新的。

  “您这嘴都干得流血了。”对方友善提醒。

  

  4.

  过了两天,齐思钧偷偷摸摸跟蒲熠星说要给他看个东西。电脑一打开,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十分具有冲击力的照片。

  蒲熠星和郭文韬啵嘴的照片。

  蒲熠星是真没想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半夜还能有那么坚持的代拍。可见代拍这个行业也卷起来了,各行各业活得都这么艰难,可悲可叹。

  齐思钧沉痛地说,你知道我买下这路透花了多少钱吗。

  蒲熠星犹豫着猜了个数。

  齐思钧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比了个数。

  蒲熠星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也不用花这么多钱的,”蒲熠星想想这数字就心痛,“本来就是正常的试戏。路透嘛,而且拍的也不是男女主走戏。”

  齐思钧说:“然后路透出了,片子上了,大家发现电影里面男女主都没亲,你俩在戏外亲上了?”

  蒲熠星:“……你听我解释。”

  齐思钧:“好,请开始狡辩。”

  “我俩真的是很单纯地在试戏。当时好像是有人撞到他了,然后我俩就磕一块了。真的,你看我嘴唇都磕破皮了。”

  齐思钧摆手:“不用给我展示你俩有多激烈。”

  “信我啊小齐,齐大导演——”

  “怎么着也得注意点儿影响,对吧,大庭广众的。”

  蒲熠星试图挣扎:“什么注意影响,我俩根本就没有……”

  “要不然把你俩房间安排成挨一起的吧?方便你俩串门。”齐思钧热心道。

  末了齐大导演表演了一把变脸,笑里藏刀:“但我过不去这个坎。”

  

  5.

  小助理蹲郭文韬边上,探头往他饭盒里看:“韬哥,你这盒饭怎么没鸡蛋?”

  郭文韬说:“也许是送盒饭的人忘了装吧,没事。”

  一周后。

  “韬哥,怎么连着一个星期了,就你的盒饭一直没有鸡蛋?”

  郭文韬:……

  蒲熠星满脸愁苦地蹲他边上,难兄难弟同病相怜。

  他在郭文韬面前打开盒饭的盖子。

  萝卜青菜,没有鸡蛋。

  

  6.

  剧组住的酒店十分偏僻,酒店提供的餐食特别像饲料,外卖也点不着,只能吃剧组统一订的盒饭。蒲熠星吃了大半个月的全素食后终于要疯了,在某天郭文韬罕见休息了一个下午的时候敲开了对方的房门,邀请对方私奔……不是,奔向光明。

  蒲熠星特别开门见山,简洁明了,脸色更是严肃得像特工接头,邀请对方完成一项关乎世界命运的任务:“三小时车程,夜市,去不去?”

  郭文韬的回答也十分简洁。这位直接反手关了房门:“去。”

  他俩搞来辆车龄或许有十年的破旧suv,瞒着齐导奔向美食。SUV开起来像要散架,但俩人都抱有就算只开着车底盘都要吃顿好饭的决心。

  三个小时车程的夜市属于游客特供,主打一个又贵又少。

  但他俩着实是饿疯了。两个人打扮得像是要摆摊算命,一人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和压得特低的鸭舌帽,俩人四只手,全都没闲着,吃个烤肠都能吃得热泪盈眶。

  他俩跟饿鬼似的扫荡完夜市,吃饱喝足,又跑去超市买了几大袋东西。

  蒲熠星问郭文韬不买吃的吗,郭文韬说经纪人不让,看见了要没收。

  “太可怜了,”蒲熠星很同情他,“这样吧,东西我带回去放我屋。到时候你来找我,就说我给你讲戏,交流角色。”

  这解决方案听起来挺暧昧,神似偷情,像俩背着家长谈恋爱的青少年。

  何况他俩之前还啵了个嘴,更暧昧了。

  俩人同时沉默下来,一人抱着两袋吃的,尴尬地坐在超市门口的长椅上抬头看星星。

  这边有点光污染,但不算严重,星星还是有的看的。郭文韬仰着脖子发呆,突然觉得现在这场面有那么点像他几天前拍的一场戏,灰头土脸的男女主坐一块看星星那场。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是在胡思乱想,他跟蒲熠星,能跟男主和女主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呢。

  经纪人的电话跟催命一样地响起,郭文韬接起来,对面特着急地问他哪儿去了,怎么在他屋找不见人。郭文韬颇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我跟编剧在一块呢,我俩讨论讨论角色。

  蒲熠星在旁边嘿嘿嘿笑。

  经纪人说我不信,除非你让编剧接电话。

  郭文韬把手机递给蒲熠星。

  蒲熠星还没来得及张嘴呢,旁边小吃摊的老板一声暴喝:“最后三份,卖完收摊——”

  蒲熠星差点儿把手机给他摔地上。

  经纪人怒火中烧:“你跑哪儿去了,你还讨论角色,你……”

  蒲熠星干咳一声,故作严肃道:“您听我说。”

  经纪人:“……蒲编剧好。”

  蒲熠星忽悠道:“我觉得要理解好角色,要深入理解咱们这个片子的内涵。”

  经纪人:“您说的太对了。”

  蒲熠星:“咱们这个片子的内涵是什么?是末日背景下,黄土掩埋不了的人间真情、人间烟火。”

  经纪人:“是这样。”

  蒲熠星:“我是带您手底下的艺人来感受人间烟火的。”

  郭文韬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

  蒲熠星面不改色:“在沙漠里关了那么多天,我感觉文韬对角色的理解出现了一些瓶颈。所以带他来人多点的地方,重新感受一下属于人的、属于当下文明的亲情友情爱情,人类的宝贵情感与羁绊。无论何时,我们都不能忘了我们为何为人,这才是我们这部电影的内核。”

  经纪人动容:“您说得真好,很谢谢您对我家艺人的教导。您太敬业了。”

  蒲熠星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电话挂了,蒲熠星把手机还给郭文韬,见对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那以后讲戏,就拜托蒲编剧了。”

  

  7.

  蒲熠星在酒店房间藏匿了一只小锅,每天晚上神秘兮兮地出现在酒店门口,光明正大地拦住郭文韬,说要给他讲戏,遂带着人去补充碳水,有时还一块儿打游戏。郭文韬的经纪人还要感叹一句对方人真好。

  齐思钧看他俩的眼神都是“你看我就说吧”。

  他俩也会天南地北地聊天,从炸鸡配什么酱更好吃,再到白矮星中子星,最后举着可乐敬未知但仍觉光明的未来。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当然,郭文韬本人是不会这么说的。顶多是生存之外的另一种需求。他不将其称之为生理需要,而是归属与爱的需要。从马斯洛的观点来说,这是缺失性需要,是他生活必须的。

  当然,对于蒲熠星来说是哪种需要,他并不清楚。

  要解释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那确实有些难度。当时的情境也绝对不算浪漫,不算意乱神迷,只是他们在这个酒店里住的最后一天,俩人坐在窗户边看星星。蒲熠星感叹了一句还是沙漠里星星看得清楚,然后就开始讨论人的情感需求,讨论文明为何可以称之为文明。

  都说酒后容易意乱神迷,但他俩当时没喝酒,就一排AD钙奶,跟“意乱神迷”一词可谓毫无关联,细品起来还带着那么点天真的愚蠢。

  亲上去的倒是带着点甜味儿,或许就是此时多巴胺的分泌扰乱了人的理智。但这一论点也不怎么靠谱,毕竟多巴胺同荷尔蒙也不是一个东西。

  总而言之,他俩在大漠独有的夜空下交换了一个勉强算吻的吻。说勉强算,是跟之前的嘴唇相撞相比。这个吻要是放在镜头前,估计能把导演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暴言能亲就亲不能亲就滚。但现在毕竟没有导演拿着吻戏的合格标准盯着他俩的动作吹毛求疵。

  这个吻其实很短暂,发生的时候他们基本都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同时被电到了一样赶紧退开,特别默契地打着哈哈说明天要早起赶飞机,快点回去休息吧。

  郭文韬觉得自己简直是落荒而逃,好巧不巧出门还撞上了自家经纪人。

  经纪人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呢,提醒你一下明天的行程。哎,你脸怎么那么红?”

  他为了活跃气氛,自认为挺幽默地开玩笑道:“哈哈,不会是跟编剧试吻戏呢吧。”

  郭文韬跟他长久地对视。

  经纪人搞不清缘由,但在这古怪的气氛中觉得心里发毛,脸色都开始泛白了。

  “喝酒喝的。”郭文韬仍旧红着脸,但面无表情,像是尊严肃的关公雕像。

  “可我没闻见酒味儿啊。”经纪人困惑。

  “你感冒鼻子堵了。”

  “原来如此……不对我没感冒……”

  郭文韬已经没影了。

  

  8.

  “为什么蒲编剧每天早上都来咱化妆间补觉啊。”某位化妆师疑问。

  “为了看演员的妆造符不符合他的想法吧,”另一个化妆师猜测,“感觉他对这片子很用心的。之前定妆的时候不是就提了好多建议吗?”

  “但他好像真的只是在睡觉……”

  郭文韬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

  他每天早上六点半到化妆间化妆,这位成天缺觉的蒲编剧竟然也能准时准点地到门口,然后窝在角落的折叠椅上睡觉。真就是睡觉。按理说他一个编剧,完全没有到化妆间来熬着的道理。再说睡觉不还是在酒店的床上睡舒服吗,跑这里来睡不是找罪受?

  一边化妆师继续小声聊天。

  “他要是到女主的化妆间,我估计会以为他喜欢女主演呢。但咱这化妆间的演员都是男的。”

  郭文韬:……

  他开始如坐针毡。

  于是半梦半醒之间蒲熠星掀开眼皮,就看到郭文韬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一手拎着张毛毯,一手拎着瓶牛奶。

  郭文韬见他睁眼,耳朵刷地就红了。

  “怕你着凉,给你拿了条毯子,”郭文韬说,“牛奶还是热的,不知道你吃没吃早饭,所以让人给你买了一瓶……”

  小助理蹲在一边嘿嘿嘿地笑,笑得蒲熠星心里发毛,活像被什么封建迷信意义上的脏东西盯上了。

  “客气客气,郭老师太客气了。谢谢谢谢。”蒲熠星诚惶诚恐地把毯子和牛奶接过来,全程相当僵硬,可谓做贼心虚。

  确实挺心虚的,他想起来那个AD钙奶味的吻就不敢直视郭文韬的眼睛。

  蒲熠星叼着吸管在角落喝牛奶,缩在毛毯里用手机给新想出的一个本打大纲。后来拿去给齐思钧看,齐思钧问他是打算进军偶像剧了吗。

  此乃后话不提。

  从那荒无人烟的沙漠回来,他们也不用面临成天只能吃不带肉的盒饭的窘境了,外卖点不着也可以下馆子。

  可选择的吃的多了,但也不是两个人偷偷摸摸在酒店房间里煮方便面的感觉了。

  蒲熠星在角落里心乱如麻地窝了一会儿,打开微信翻他俩的聊天记录。他和郭文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回在沙漠里的时候,每条消息都很简短。

  蒲:【来吗】

  韬:「来」

  全是当时偷吃东西的邀约。

  蒲熠星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缩了缩脖子,啪嗒啪嗒地打字。

  蒲:【郭老师今晚还来吗?关于明天的戏,我有些东西想讲一下。】

  郭文韬看了眼手机后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蒲熠星。

  郭文韬在笑,笑得蒲熠星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一时不知今夕何夕,颇为怀疑郭文韬此人是不是建国之前成的精,不然怎么笑一下有此般威力。

  蒲熠星手中的手机振了一下。

  郭文韬:「好」

  

  9.

  郭文韬心想自己原来算是偷吃,大晚上跑到蒲编剧屋里补充碳水,现在升级了。

  比较像在偷/情。好像改不了偷偷摸摸的宿命了,比偷吃听着要严重不少。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讲究的就是个干柴烈火。但他俩实在算不上小别,别都没怎么别,只是坐的不是同一班飞机而已。

  至于干柴烈火……那倒还是有的。火着得还挺旺,堪称烈火燎原。

  郭文韬想到这段的时候,正躺在蒲编剧房间那张两米的大床上。不知道这屋什么价,反正床垫睡着就很不一样,透着一股资本的奢靡味道。

  这个时候理应说点什么,郭文韬想。事后的温存总要有的,但他现在头脑里装的全是刚刚发生的事,现在想起来脸还有点烫,烫得人理智暂时出走,很难出口不说出点蠢话。或者点一支事后烟……那不太行,吸烟有害健康,何况怎么能让蒲编剧吸二手烟。

  那厢蒲熠星悠悠开口:“韬韬,你觉得咱拍的这部片子里,男主对女主的感情是怎样的?”

  郭文韬一时愣怔:“啊?”

  “就不能完全算是爱情,知道吧,更不是见色起意……”

  郭文韬:?这是干嘛?讲戏呢?

  “玫瑰是贯穿整个影片的意象。是人的思想和情感,是人为赋予的……”

  我这个时候该干什么?虚心听讲?跟他热烈讨论剧情?在我俩刚滚了一遍的床上?

  蒲熠星越说越激动,颇有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感,只是现在这个环境下实在太过古怪。他嗓子甚至还有点哑。

  他一挥胳膊:“我们要讲的就是人。是英雄和普通人,但其实这两者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芸芸众生可以是英雄,英雄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们都有伟大的可能,也都有选择平凡一生的权利……”

  郭文韬伸长胳膊从床头柜摸索了半天,手收回来后在蒲熠星面前摊开。

  “还有一个,还来吗?”

  蒲熠星沉默半晌。

  “来。”

  

  10.

  拍摄后半程的时候,男女主其实没什么对手戏。郭文韬这边的重头戏,就是他回到基地时,在指挥室看到女主最后发来的讯息。

  郭文韬倒没怎么,反而蒲熠星很紧张。他跟化妆老师聊完,又跟道具老师聊,齐思钧调侃蒲熠星再这么转悠下去,他今天得是微信步数第一。

  这场戏来来回回讲了好几遍,齐思钧跟郭文韬聊完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你找阿蒲去吧。

  其实郭文韬确实跟蒲熠星有几天没见了。前几天重头戏在女主那边,蒲熠星都跟着那个组,如今女主那里赴死的戏份已经拍完,剩下的补拍的不多了,蒲熠星才过来。

  他俩躲在某个大型道具后头,灯光照不见的地方。黑灯瞎火,不是故意往这儿找,都瞧不见这里还有两个人。

  蒲熠星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转行当编剧吗。

  类似的话题他俩原来聊过。他们之前还算同行,都是金融行业的,然而却于不同的时刻义无反顾进了这个圈子。蒲熠星当时还跟他开玩笑,说多巧啊,这说明咱俩天生一对。

  “当时我只是半只脚踏进这个圈子,试着写了个本,然后拍成了个小成本网剧。其实写得挺不成熟,现在想想也有遗憾的地方,因为当时也没想过以后要走这条路。”蒲熠星深吸一口气,“然而当我看到我的故事被拍出来,被人演绎出来,我很难说清当时的感受。就好像我年少时那些幻想,对未来抱有的期望又开始蠢蠢欲动。继而我问我问我自己,我怎么才能留下些什么。是资本的游戏,还是一个饱含心血的故事?”

  蒲熠星望向角落之外被灯光照亮的地方。他并未看向某个具体的人或物,而是看向其他的更遥远的东西。

  “这个本的雏形是我还在上学时写的一篇故事,很短,几千字。其实挺中二的,我改了很多遍,把它改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有了将它搬上银幕的可能。”

  蒲熠星把脸转回来,很认真地看着郭文韬道:“所以我很感谢参与这个片子的每一个人。还有,我很幸运遇到了你。”

  他像是在说,我把我年少时的梦想和热忱,一并托付给你了。

  那股热血从漫长的岁月那头,一直奔流到了郭文韬面前,将热量渡到郭文韬心口。

  郭文韬伸手扣住蒲熠星的后脑勺吻他。

  他们闭着眼睛,像在共享一个绮丽而勇敢的梦。

  

  11.

  这一场戏男主的位置并不在C位,相反,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作为一个不那么重要的科研人员,旁观了一个重要的时刻。

  郭文韬抬头看着远处巨大的屏幕,上面几个红点在闪烁,显得渺小而可怜,又有种蚍蜉撼树的孤勇。

  通讯断了很长时间,所有人都在忙碌,但总是徒劳无功,反而看着红点一个个变少。

  直到只剩一个。

  通讯逐渐恢复,但仍旧无法联系上那边。唯有断断续续的、充满杂音的信号传回来。女主一直在汇报任务进程,哪怕她根本收不到回答。

  他们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听着她忍痛时发出的细小呜咽,仿佛亲眼见证一个年轻而有活力的生命在他们眼前逝去,一点点耗尽所有的生命力。

  最后任务完成时,总控室没有一个人欢呼。

  他们中许多人并未见过那个女孩,只知道先遣队都是百里挑一的战士,是无畏的英雄,坚不可摧,悍不畏死。这是一个十分平面的印象。

  救援虽然已经赶过去,但他们都知道,这个女孩多半等不到了。

  她一个人,失去了所有同伴,收不到任何回音,坚持完成了任务。听起来是一个“标准”的英雄。

  然而此时此刻,她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声音虚弱而沙哑。

  她说:“我想回家。”

  再没有信号传来,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小红点彻底熄灭了。

  郭文韬头一次在这个片子里,几乎分不清真假。他只是愣在原地,并未调动自己的五官,眼泪就已从眼眶里滚落。

  他说不出话来,手脚发凉,脊背发麻。明明戏里戏外都站在人群中,却有一种茕茕孑立的感觉。他方才明白蒲熠星之前讲戏时说的,英雄同芸芸众生。像是现实与理想的依存。

  男主心心念念要送给女主的玫瑰,是他以为的浪漫。从始至终,是不是玫瑰其实无关紧要。只是一个普通人,憧憬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一个他心目中的英雄,所以唯有将那已经消失了的玫瑰带给她,才觉得配得上她。

  然而玫瑰虚无缥缈,他所爱的形象也是自己心中构建出的。他这才知道英雄不是坚不可摧,而是披上了盔甲的普通人。

  而这个时代,黄沙中坚持下来的每一个普通人,这芸芸众生,都是人类的英雄。

  杀青时一群人拍了个大合照,导演与几位主演站在中间。郭文韬刚拍完最后一场戏,妆也没卸衣服也没换,在一通兵荒马乱的指挥中茫然地站到了齐思钧旁边。他等了一会儿,探头探脑地往四周张望。

  “找阿蒲呢?”齐思钧问。

  郭文韬点头。

  “应该在最边上,他习惯站旁边。”

  郭文韬往边上看,果然看见蒲熠星正背着手站在那儿,百无聊赖地看着天发呆。

  郭文韬本想喊他一声,结果这时摄影师喊了声看镜头。等拍完照,蒲熠星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郭文韬心知拍完这片子,他俩估计得挺长时间见不了面了,来回找了好几遍没找见人,发消息打电话又没回音。

  他忽然有些慌乱,想起他俩其实根本没正儿八经地谈过“在一起”这回事,现在正处于一个没名没分的尴尬状态。

  坏了,总不能是睡完就跑,打算来个相忘于江湖?

  然而晚上杀青宴,这人竟又施施然来了,坐在郭文韬旁边,边跟齐思钧聊天边在桌子底下给郭文韬递东西。

  郭文韬接过那东西,摩挲了一遍,发现竟然是朵花,还有点扎手。他向后退了退,往桌子底下一看,竟然是朵玫瑰。

  这热烈盛放的玫瑰被藏在桌子底下,由一个人手里递到另一个人手里。明明开得如此张扬,又身处热闹的饭局,但却是两个人的秘密。

  席间蒲熠星抽空给郭文韬发了条消息。

  【虽然电影里的玫瑰是个虚无缥缈的象征,但现实里我仍可以把它送你。】

  就像英雄也会向往平凡的生活,也是个普通人,理想主义者同样生活在现实。

  蒲熠星装作已然喝醉了,凑到郭文韬耳边,轻声说:“麻烦郭老师帮我个忙呗。”

  郭文韬笑着看他通红的耳朵:“什么忙?”

  “帮个忙,当我男朋友成吗?”

  

  12.

  官宣的日期他们商量了好久都没定下来。放在电影放映前,怕被人说是为了宣传,电影刚上映时也是同样。好端端谈个恋爱,被冠上功利的名头,总归不太好。

  谁知道电影上映了没几天,一张路透就上了热搜。

  要说剧透,那倒也不完全算。要说不是剧透吧,好像片子里也有那么段类似的戏。

  照片就是男主演跟编剧啵嘴。

  哪知道当初那么偏的地方,还蹲着不止一个代拍呢。

  恰逢某场路演,有位观众就提了句这张照片,问是不是拍的时候男女主有这场戏,后来删掉了,删掉的理由是什么,是遗憾给人感觉更意难平吗。

  两位当事人尴尬地在台上疯狂眼神交流。女主演懵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齐大导演笑得温柔且模式化,标准得像个精雕细琢的蜡像。

  郭文韬先说:“没有。没删,本子里本来就没亲上。”

  观众一愣。

  郭文韬把话筒递给蒲熠星。

  蒲熠星接过话筒,在脑子里快速回想了这一辈子让自己感到难过的事情。

  然后蒲大编剧严肃道:“是这样的,我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情侣啵嘴是个很正常的事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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